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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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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庵(上)

明朝嘉靖年間,宦官把持朝綱,民不聊生。廣州府有一水月縣,縣裏一戶人家有一十七歲的女兒出落的亭亭玉立、十分標致,名叫紅蓮。可惜這戶人家卻是十裏八方“有名”的爛賭之家,丈夫常年游手好閑嗜賭成性欠下一屁股債,後病死於家中,妻子只得改嫁他人,走時留下三兩碎銀給紅蓮便掩面而去。紅蓮本想翌日收拾行囊遠走他鄉討生活,卻在亥時被兩個身形渾圓的大漢連被子帶人麻繩捆了去,睜開眼發現被賣到牡丹園(妓院)。紅蓮驚恐萬分,連連祈求老鴇放過,哪知兩個壯漢拿出一張宣紙,上面的字紅蓮不識得。老鴇子湊上前去,緊緊貼著紅蓮的臉,讀到:“我武大輝因無力償還賭債,今日遂將女兒紅蓮賣與牡丹園為妓二十年。。。。。。”紅蓮聽著心中憤恨不已,淚水沿著面頰簌簌落下,又見宣紙右下角按著父親手印,日期是父親離世前一月,心下當即明白人面獸心的父親早就把自己當做家當變賣了。

事已至此,紅蓮心如死灰,因驚懼煞白的面容上一雙布滿血絲的黑色瞳孔緊緊地盯著牡丹園裏的一切,待到老鴇和討債人都離開,紅蓮挪著沈重的腿,一步一步走到床沿坐下,子時過半,木桌上的蠟燭也即將燃盡,映著門口的兩個高大背影始終不見離開,紅蓮冷冷的發出一聲不屑,不知是嘲笑牡丹園還是自己淒苦的命,吹滅蠟燭,沈沈睡去。

一連三日,紅蓮未踏出房間半步,她心裏抗拒,抗拒著推門而出看到牡丹園男男女女旖旎纏綿的樣子,她心裏害怕,害怕著有一天她也變得和她們一樣輕車熟路。紅蓮又故意推開窗,看著樓下車馬行人絡繹不絕,她離此景足足五米高,老鴇故意把她送到最高層住著,只要她想逃跑,摔下去粉身碎骨。紅蓮幻想著的是她縱身一躍,正巧落在馬背上,毫發無傷,馬兒疾馳一溜煙帶她離開骯臟地。若能如此這般,那必定是神佛保佑。。。。。。紅蓮想著想著,一群人推門而入,她才回過神,此時又回到謹慎防備的狀態,老鴇帶著四個打手喊她打扮打扮去接客,紅蓮心下一驚,誓死不從,朝著門外就跑去,才跑兩步被兩只大漢捉住,紅蓮氣急敗壞又罵又咬。老鴇冷笑一聲,讓兩個大漢架她去柴房,來到柴房粗鼓鼓的麻繩綁上手腳,又拿塊破抹布堵上嘴。一根又粗又長的馬鞭子亮出來,紅蓮看見死命搖著頭,她嗚咽著想發出聲音,嘴巴堵得死死的。大漢揮舞著鞭子,用盡全力抽打著紅蓮每一寸皮膚,不一會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紅蓮昏死過去。半晌老鴇子進來命人潑醒她,接著打,殘忍的酷刑持續到晚上。晚飯過後,紅蓮奄奄一息,身上皮膚無一處好肉,夏日柴房又酷熱,蒼蠅聞到血腥味也嗡嗡繞著紅蓮的臉打轉。老鴇子又進來,故作好心的拿下紅蓮口中的布,長籲短嘆的說道:“女兒家何必這麽固執呢,看看這白嫩的肌膚都糟蹋上啥樣了,又不是貞潔烈女,何必呢,小紅蓮。。。。。。再說你無父無母遲早也要做工養活自己,女兒家又不識字,做這一行躺下一閉眼功夫睜開眼錢就進了口袋,不愁吃不愁穿,哪裏不好咧。。。。。。”老鴇一邊說著一邊盯著虛弱的紅蓮,紅蓮眼神空洞回望著她,從皴裂的嘴唇裏有氣無力的吐出兩個字:“我做。。。。。。”老鴇子又恢覆到得意洋洋的樣子,馬上安排兩個人給紅蓮背回房間,送上飯菜,塗上好的金創藥。紅蓮經這番折騰哪還有胃口吃飯,金創藥藥效一發作,身上的創口也不那麽疼,紅蓮迷迷糊糊趴在床上睡去。

“關門關窗,防偷防盜!”一聲聲刺耳的鑼鼓聲混合人聲把紅蓮吵醒,原是打更人在報時,紅蓮雙手扶著頭慢慢坐起來,藥效一過傷口又在隱隱作痛,屋內沒有燭火黑漆漆一片。紅蓮摸起桌上的瓷杯連喝三杯水,無意中發現今夜竟沒有奴仆守房門。紅蓮又驚又喜,她躡手躡腳的穿上布鞋,只著一身破爛的褻衣,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空無一人的走廊幽深可怕,借著走廊盡頭微弱的燭光,慢慢的低頭窺探樓下大門,只有兩個呵欠連天的奴仆徹夜守著門。“此時不跑怕是再也沒機會跑了”紅蓮的腦海裏浮現出這句話,緊接著浮現的是第二天她被強行送去接客面目猙獰的客人壓在她身上的幻像。。。。。。紅蓮咬咬牙豁出去,她邁著敏捷而迅速的步伐跑到樓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出大門,漆黑的街道伸手不見五指,紅蓮向著郊外方向狂奔而去,她跑出大概五米遠聽到身後傳來許多男人的跑步聲和咒罵聲,他們追出來了!!!紅蓮不敢再細聽,她發瘋的跑著為了這副軀殼為了不甘於這條命,她勇敢的向前跑著暫時忘記傷口疼痛,她害怕所以不允許自己回頭。她跑出城門又沖上山嶺,一步步艱難的在黑暗的山林中摸趴匍匐,後面追逐她的腳步不絕如縷。黑夜像咆哮的野獸想要吞沒她,她勢要虎口脫險絕地求生。不知跑了多久,漆黑的天幕落下豆大的暴雨,紅蓮拖著殘破的軀殼,腳上的布鞋沾滿泥濘,她快堅持不住了,她好累,如果此刻閻王要勾走她的魂魄那就趕快吧,雨水澆在她的臉上什麽都看不清,她感到絕望,可能她註定要死在今晚,在這荒涼的山野中。

突然她看到不遠處,一個巨大的寺廟躍然眼前,她不敢置信,擡起手擦擦眼睛,眼前的寺廟是真的,她突然想到這不是郊外山上的水月庵嗎。原來她慌不擇路逃到了這裏,暴雨如註絲毫不肯停歇,天無絕人之路,紅蓮用盡最後的力氣拍打寺廟的大鐵門,大叫著:“求求你們。。。。。。救救我!!!” 接著便癱倒在門口,她聽到有小和尚說話的聲音由遠及近,又聽到大鐵門轟隆隆的打開,她失去意識昏倒了。開門的小和尚撐著一把老舊油紙傘,眉清目秀,年約二十五六,見到昏倒的紅蓮馬上命師弟們將她擡進廟裏。

紅蓮被擡進寺廟裏專門為長期清修香客準備的臥房,她面色蒼白,遍體鱗傷,指甲裏都是泥濘,和尚們團團圍住紅蓮,竊竊私語著。“星雲,發生了什麽事?”低沈穩健的聲音傳來,當即打破眾弟子竊竊私語的畫面。弟子們默默低下頭,謹慎的讓路,一位年約五十三歲面容端莊肅穆須著胡子的大和尚迎面而來,他的臉型方方正正,看起來剛正不阿。“師父,這個女子半夜敲門求救,全身是傷,昏迷不醒。弟子不能見死不救,遂把她擡了進來。”開門的小和尚回答道。“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星雲你做的很對。”大和尚點點頭表示讚成,又俯首仔細觀察打量著紅蓮的傷,輕輕擡起右手去撫摸紅蓮頸後脈搏。脈搏跳的還算平穩,大概是疲勞過度昏睡過去。“脈搏有些弱,好在起伏平穩,她受驚著涼了。”大和尚向眾弟子解釋道。眾人懸著的心也都暫時放松。“這裏交由你們的大師兄星雲處理就好,你們都去睡吧。”大和尚一聲令下,三十多個小和尚們都被驅逐就寢。大和尚見眾人散去,從寬大的袖袍裏拿出一個白玉鸚鵡圖案的小瓷瓶,塞到星雲手裏說:“你燒一盆熱水,把她的褻衣褪去,將她身上擦凈,傷口敷上金創藥,再找一件幹凈的褻衣給她穿上。做完這些天就亮了,你下山去裁縫鋪再給她買一身合體的女裝。”星雲拿著瓶子一時犯難,他打繈褓時就被遺棄在水月庵門口,是師父撿了他養大,他活了二十五年從未接觸過女人,如今卻要他扒光衣服給人上藥,實在是下不了手。他摸著金創藥的瓶子,低著頭,支支吾吾的說:“師父,我。。。。。。”大和尚看出他的疑慮,開解道:“雖說男女授受不親,但事關這位施主性命,我們也只好作此下策,相信這位施主醒來是不會怪你的,若是真的怪罪起來,師父替你承擔。”星雲見師父這樣說也不再犯難,心一橫只當時在替素未謀面的母親脫衣上藥,於是麻利的操作起來。大和尚在旁監督一會也離開了。紅蓮的褻衣褪下,露出墨綠色繡著鴛鴦的肚兜,映著雪白若凝脂的發膚,星雲血氣方剛的年紀看了這身體,免不了面紅耳赤。尤其是他用手帕把紅蓮的臉擦凈,紅蓮面頰白凈、鼻梁高挺、朱唇微啟,看得星雲驚心動魄。星雲心想這麽漂亮的女孩,怎麽會全身是傷呢,欺負她的人怎麽忍心下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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